呼,到了喘口氣,重頭戲的時刻了!打工換宿暫時告一段落,我將前往都蘭,實際探索余尚儒醫師的「在宅醫療」現場,心裡既興奮又緊張,那個不夠好的自己在作祟。
在往【富山護漁區】的路上,被洋腸小徑吸引,從台11線上拐了彎繞進去,竟意外發現這片美景,有釣客在捕魚,浪雖大卻有石塊作為障壁的靜水區,拖了鞋隨你親近,岸邊則有珊瑚化石和飄流木,沒有名字的土地,格外美好而單純。
來到「富山護漁區」,肥美的魚兒一看到人就靠近,但基於「自然保護區」條例,不能碰水,不能摸魚,我就這樣愣愣地站在那裡,逕自坐在濕噠噠的走道上拍照。
這趟20k的路程,從台東市區騎車到都蘭,我用整個白天享用;容我用倒敘法來述說我的感動:
1/21我回到台南的家,桌上擺著友人雞小姐寄來的明信片,那次搭上行程,同遊花東三日,互相寫了明信片給對方,今日一看:「新蘭漁港」,我會心一笑,沒想到是我在都蘭旅程中,偶然遇見的港口,還想著在這兒待上一晚看星空多好,竟有了這等默契。
我們仰望的是同一片風景;亦正如你所述:「一路向前進,風景如時光般向後退。」
平行時空下的我們,未來已在港邊下榻,也說不定呢。
繼續前行,一路向北。
「月光小棧」,是我到都蘭的起點,在等待到診所前的片刻時間,我坐在都蘭山的山腰,遙望太平洋和綠島,這個地方安靜而美好,日式屋舍內留下過去電影場景的擺設,讓時間停留在當時。
店內滿是來自印度的物品,不禁讓我想起尼泊爾的種種,說巧不巧,展覽廳正展出「我的尼泊爾婚禮」攝影集,看著白靄靄的雪花灑落聖母峰山頭,人們歡快跳舞,生火煮食,我彷彿都能聞到馬鈴薯和薑黃粉的香氣。很多細節都記不得了,回憶卻讓我想起久違的溫暖。
越寒冷,越能感受到溫暖。
從都蘭山向下,就是這樣的道路,像是要騎到海裡了。
回到「背包狗」客棧小憩,正在準備等會和醫師見面的對話時,我被桌上的紀錄本中斷,翻到四年前我和花到此一遊,那次說是分手旅行,也是為了重新開始踏上旅程,花了九天騎機車環島,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心祝福我們,在幾個月後,我們真的分手了,真的用新的想法和生活模式,選擇了各自想過的人生,結束了五年的初戀,都蘭曾見證一切。
電話一響,醫師打來,一接通竟是視訊,我帶著尷尬,面對一個我長期追蹤卻素未謀面的尊者,露出微笑,他只說了句:喔,你在背包狗喔,現在沒病人,可以過來拉。
我開始收拾行李,出發。
門診時間其實沒太多事情,主要不外乎是接初診,量血壓耳溫,跟診包藥等一般常規工作,病人多為當地居民,偶混雜觀光客,有食物過敏者,全身紅疹,就直接在診所打點滴了,這裡真是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,也有不少慢性病處方的病人,監測檢驗服藥飲食;地方越小,越是要整套一起來,老人家便不需大老遠跑醫院了。
門診結束,被引到醫師跟前,極度尷尬,呵。醫師率先打破沉默,問我:「你有沒有什麼問題? 」此刻,我腦袋一片空白,隨口問了老掉梗的問題:「為何來都蘭行醫? 」,他便用一句「以後書會寫」堵住我了。
受邀到醫師家用晚餐,說是想好好聊聊,但我真心無法放鬆啊(吶喊),乘車經過無限的山路,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,抵達後印入眼簾的是連排的平房,前方有大片草坪,可以露營的大小,進入房子迎接我的是醫師的太太:Yukiko,就和我印象中日本女生一樣,溫柔又不失堅定的模樣,她的微笑讓我稍稍放鬆,我坐在長桌旁,望著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她,顯得坐立不安,沒多久我便起身幫忙,這會讓我好過一點。
Yukiko和我談了很多議題,對心理學有研究的她,告訴我:「地方越小,越需要關係。」。
即使是家庭主婦,她依然每天接待社區的志工長輩,晚一點孩子下課便帶去田裡拔菜,回來準備晚餐,一天24小時,生活和工作是不分開的,但這裡的工作不太像我們熟知的那種有些標籤;這裡的人介紹一個人會說:「她很會煮飯,她很會種菜,他很會唱歌;而不是他在哪裡上班哪裡畢業的。」。
最後,她很明白告訴我:「喜歡這樣的生活,在這裡就能過得幸福,若不是你喜歡的,就不用考慮了。」。她還說:光是文化的不同就夠她適應了,來都蘭的第一年也很辛苦,需要調整自己,但為了在這片土地生活,他們找到了「共生」的方法;與另一個家庭共住就是如此,孩子玩在一起,無形中成為支持系統。
隔壁太太端了道菜過來,準備開動了,本想幫他們裝飯,孩子竟一把搶過飯匙,主動添飯,Yukiko告訴我:「讓他們自己來沒問題,我們只要在旁邊支援就好。」,我愣住之餘,也觀察到這裡一切就是自助為起點,形成緊密的共生環境。
夜深了,醫師載我回診所牽車,回到背包狗,整個人虛脫,頓時鬆懈下來,對我而言,無論是今日,還是未來幾日,都將是新的觀念與經驗,體力耗盡,心裡卻很充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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